2003 12.15
淩晨一点,我的脑袋依然很清醒。因为我对躺在我对面的男人很有兴趣,所以常常会仔细听看看对面的对话和声响,但碍于隔簾,我鲜少有机会看清楚他们的面貌和行为。今天晚上对男人而言是新鲜的一夜。因为还没开刀,所以显然他睡得很安稳,但如果他知道自己过了今 天动完手术后的那幅惨样后,那他也许就没法像两个小时前那样地豪爽、生龙活虎地讲话开杠了。
一点半左右,我看着三截式的点滴,并思索着其中的物理原理。接下来我想着自己住院一天保险才给付一千的事实,我连麻药费都快付不起了。然后我又开始陆续幻想一堆无关紧要的鸟事。终于,我在淩晨三点时为自己的沈思做出了总结
"我要逃院" 没错,这是我无意义幻想两三个小时后的结论,完全和之前的幻想扯不上关系。于是我开始想像逃亡路线,虽然我横着进来后再也没直着走出病房过,不过别担心,因为我连病房外的摆置都自己幻想好了。
首先,我必须让自己看起来不像病人,所以我决定偷我躺在一旁呼呼大睡的老爸的衣服,但是要怎样才能让我老爸不被惊醒呢?于是我想到桌上3M的耳塞。接下来,在和老爸衣服互换完后,我把胡子刮一刮,脸也洗一洗梳整一番,然后把老爸抬到我的病床上盖上棉被。最 后再按下紧急钮对医护人员大叫
"救命啊!我的小鸡鸡烧起来了啊,救命啊,来人救救我啊!啊,我昏倒了!”当一喊完,我马上关上灯躲到大门后面,等到抢救鸡鸡大队赶来救援时,我再趁他们不注意快速冲出病房,然后坐电梯直达一楼。
如此一来,在我老爸的命根子被载上氧气罩之前我应该已经平安地抵达医院大厅,轻松的迈出大门了。
在我看来,整个计画都相当完美,但最终失败的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在计画到 "关灯躲在门后面" 这一步时,我就已经睡着了。而后面的剧情模拟都是在梦中完成的。
现在是早上八点十分,我难得睡得还不错,醒来看一看插在左手上的针头和接管,他妈的血又倒流出来了,我开始佩服女生如何克服每个月要浴血一次的恐惧感,因为我光用想的都会起鸡皮。在抬高点滴瓶和吃两片青箭口香糖后换药的医生们出现了。
"怎样,和前天比起来好一点了吧"男医师很热心地问着我
"对啊,就算我大腿喷血或是小鸡鸡被扭断,也还是比前天好一百倍啊!!”以上纯幻想
"好很多了,谢谢医生"我将头倾一边,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回应着
"嗯,今天状况好很多了,肚子已经不用再包扎了"医生哥哥在翻搅过人体餐盘上的肉屑后,很轻快地对我说
"那真是太好了" 身为餐盘的我,不得不和着医生的话,今天的包扎算是小case,但是大腿的烧灼感还是不得不让我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早上。
早上,对面男人在血液报告出炉后,医生亲自来和他说了一些事情,在听完自己可能有糖尿病,且肝功能状况很差的情况下,男人的表情显然称不上好。但是医生离开后,在他一旁的女儿很贴心地靠近她拔拔,用天真的语气问道
"拔拔你是不是有糖尿病,糖尿病耶? 而且你是不是再也不能喝酒了啊拔拔"
"再也不能喝酒了唷!!!"小女孩不断用利刃重覆挥砍着她身旁的男人
男人默默躺在床上,不发一语。我想他现在应该百感交集。
今天我左边那位压迫性骨折的老爷爷要出院了,于是,我的左边充满着热络愉快的气氛,而对面则是灰暗阴沈。我想,这就是所谓的人生吧。老爷爷出院了,但是左边的病床似乎耐不住寂寞,所以在老爷爷出院后没多久后病床上马上又出现一位新病患,这次是一位外省人, 年约七十,操着我快听不懂的国语。这位老爷爷讲话也是大嗓门,老是让人误会他脾气很暴噪,河南人,老婆也是大陆来的,年龄差距颇大。有纹身,是个老荣民,似乎经历过不少老蒋时代的战事。听他津津乐道许多大陆和台湾的政治理念后,我必须坦承一件事,那就是我 听不懂他的中文。因此我只好再次将焦点集中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但是下午四点左右,男人被推进开刀房进行
"烂肉刮除手术",所以我只好一个人乖乖的躺在床上,无聊地撕着我肚子和手掌上还没掉落的焦皮。晚上六点左右,在吃完晚餐后,我老爸问我多久没疴屎了。经我老爸这样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头大了"惨了,第四天了"我苦恼地说着,于是我把全身上下所有行头都带齐了后,便步褛蓝衫地向厕所前进。
"呃......鸣.....啊啊啊"
我在厕所里蹲了将近四十分钟后深深地体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有千军万马奔涌而来,但若狭道被落石堵住了的话那有再多兵也是枉然。
因此在满身是汗地爬出厕所后,我对着我老爸说"我想,我们需要现代科技的帮忙"
在老爸发出征召令后,一支优良的爆破部队马上出现在我和我老爸面前"来,这是通肠药,我帮你从后面塞进去就行了"护士阿姨很热心地在我面前展示着核弹头。
"呃....护士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怎么塞就行,我爸会帮我塞"
"呃...好吧,先用润滑剂涂在肛门周围"
"然后,把通肠药小心地塞进肛门内大约这么深的地方"护士小姐用手比了一段深度,然后紧接着做出一个核弹发射的动作
"喔~~” 我和我老爸看得目不转睛,原来要征服全世界没有那么困难嘛。于是我和我老爸进到厕所里,准备来场惊天动地的大核爆。首先,我爸先在我的肛门周围抹上一层润滑剂,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我爸说了一句"要塞了喔!”
”嗯!来吧”我咬紧牙根,准备接受如同卡通里灌肠时那般夸张的冲击
"噗滋.....塞好了"我爸用平淡的口吻说
"老爸,你会不会塞太浅了点,人家电视上都演的很夸张耶"
"够了啦没问题,这样够深了啦"我爸用手比了一个深度,不知道有没有护士小姐比的三分之一长
"搞什么,太浅了啦!!”我很愤怒,因为这样铁定没办法炸掉整条狭道上的大石头
"要不然你就先试试看好了,护士小姐说要憋个二十分钟比较好喔"
"你这种塞法根本没效果,就算二十小时候我想拉也拉不出来啦!!!”
".........好啦,反正你试试看就是了,拉不出来我再去找护士小姐看看"
"好啦好啦,真的是讲不听耶你,都说要塞进去一点了,这下屎定了啦"于是我只好无奈地夹着屁股在马桶上等待着,而时间也一点一滴过去了
"多久了"我朝门外喊着
"呃...三十分钟了"
"靠!!老爸拢你害ㄟ啦~~我从头到尾都只有气爆啦!!”
"你等一下,我去找护士小姐来"我老爸把很迅速地将刚才那位爆破人员请了过来
"先生,要不然我再帮你塞一粒好不好?"爆破人员语气中带着誓屎不归的惊人气势
"呃....不用了我再看看好了"一想到都已经牺牲这么多,而且屁股附近都沾满淤泥的惨状下,我实在没办法拉下脸让别人再淌这滩混水下去。
"是喔,那需要帮忙的话再通知我"爆破人员收完引线后自行离去,虽然在接下来一个小时内她曾多次来想来探我的班,但都被我以
"危险!即将引爆"为由而婉拒掉。
"行不行啊,直接找护士帮你塞不就好了"
"老爸都你害的还讲什么风凉话啦,我自己塞的都比你深啦!!”
"咦,妹妹你要嘘嘘吗,哥哥还在厕所里头,我带你到外面上好不好"
靠,外面站着的不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兼政治界的奇女子吗?老爸啊老爸你儿子这下被你害惨了啊,人家元首级的屁股要拉屎岂是我这种平民的屁股所能担搁的~想想我还真无聊,但是没想到才刚想完时,我体内不知怎么的,涌出了一鼓前所未有的爆发力
"轰!!!!在这个moment,我就要爆了啊~~~~”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滋滋滋滋滋滋滋滋~~"娘的,还会牵丝
"啊!哇出运啊啦~~~~~~”我欣喜若狂不顾一切地向门外报喜讯
"哇出运啊哇出运啊~~”此时我似乎看到了门外的父亲、护士、小女孩、NASA总部和美国国安局的所有同仁们同时站起来鼓掌欢呼,甚至相拥而泣的感人场面。
"恭喜你,这次的行动很成功\"和国安局局长握完手后我也顺便省掉了洗手的功夫,然后在经历如此辛苦惊险的两个小时后,我终于回到床上,呼呼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对面的男人已经回来了,只见他唉声叹气的,而天真无邪的小妹妹则正坐在爸爸旁边细心地照顾他,并问了一些天真无邪的小问题,例如
"拔拔,你还敢喝酒吗? 说看看啊,你还敢喝酒吗?拔拔,说嘛~~"我想,男人的恶梦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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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药机的使用价位是三天六千元台币,这些钱够我在黑市买颗核弹头还附说明书了。今天是拿掉麻药机的日子,一大早就有护士小姐频频来向我建议在剩余的时间内,要充分"利用"麻药机。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不痛不痒时也每隔五分钟爽一剂吗?其实我曾想过吃不完的话乾脆打包回家算了,不过听说这样是犯法的。所以看着麻药机,我只能摇头兴叹。好吧,只要有一点不爽的话就按一下好了。于是打一个哈欠我就按一下,下床尿尿我也按一下,屁股 痒痒我也按一下,不知不觉一个早上我已经按四五下了。后来想想,像这类的医疗用品本来就是这样,打麻药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除非你刚好认识人渣朋友,人渣朋友刚好认识药头,而药头刚好愿意拿钞票换麻药让你爽一发,然后你刚好能在口吐白沫中毒死跷跷前爽完一 次。否则,
别太倦恋这样无聊的爱情。在彻底想透彻后,我再也没去按那台麻药机一次,直到到机器拆除前,我在医护人员的建议下按下最后一次钮来免于拔针头的痛苦。
拿掉点滴后已经是晚上六点了,虽然整个白天都爽掉了,但是晚上还是得做点正经事,我拿起布满灰尘的VLSI Technology起来看一下,妈的最好在住院有办法念专业书籍啦,屁股坐直在床上,没两下床单就被汗给澿湿了,而且床上附的用餐板又狭窄,放个nb查单字就快没空间了,再加上大腿和鼠蹊的伤口,每次要查个单字都要辛苦撑起身子,再轻轻将身体斜躺回去, 这样一来一往,连刚刚查什么字我自己都忘了。于是我我再度将课本丢回桌上,拿起电脑用最舒服的姿势来纪录我的日记,随兴的修改,随兴的想像。我想,对还在住院的人而言还是做到这种程度的工作就好了。
今天晚上是我住院以来第一次走出病房大门,一开始走长途还有点吃力,但走了一阵子后,脚也慢慢习惯了。因为拆掉了点滴和麻药机后我的行动也自由多了。也只有看到我适应还不错的样子,我老爸才能安心回家个两三天处理一些事情,病房外的世界对我是新鲜的,虽然 在之后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但就目前的我而言,能走出病房呼吸点不一样的空气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在老爸指引和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我回到了病床上坐着打电脑顺便听点音乐。就在同时,我突然想起来豆豆之前宿舍断网时曾用手机连线上网过,对我而言, 这是一个小小的病房生活中大大的新发现,我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和久未联系的朋友们再度透过网路来互相寒暄问好,也似乎看到我脑袋内近两个礼拜的资讯空窗期即将再度被填满,就这样,我满怀着兴奋的心情向自己保证,今晚一定会有个好梦。
而明天,我相信我的梦就会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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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大早起来我就注意到,对面病房的小妹妹的长发变平头了、身高变矮了、脸型变瘦了、而且出现了像猴子般的杂耍动作。好吧,我得承认我花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后才接受小女孩已经被男人替换掉的事实。今天天气不错,老实讲,这里根本是恒温,就算窗外刮风下雨 我还是会觉得天气不错。既然今天天气不错,那出去病房外走走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趁着老爸去买早餐的同时,我也打算下床去散个步。但是就当我双脚刚碰地的一瞬间,换药特勤组势如势竹地从天而降,三人解开腰间的悬挂带后很熟练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并冲向全 身充满精力与弹药的恐怖小鸡鸡身旁。其中,以男医师为主的队长很迅速地在小鸡鸡发射弹药前就先发制人,将鸡鸡整个身体往下猛压,在成功的压制小鸡鸡后,女副队长更是快速取出棉花棒顶在小鸡鸡的头上,并大喝一声
"这是医生!不许动!”我在这里必须澄清一点,生殖器受损的话通常比较容易受刺激(整根被烧掉的不在此限内),再加上刚醒来尿急,所以通常会有所谓"非主观意识性勃起症候群",讲明白一点就是
"嘴里说不要,但身体倒老实得很"因此就像是看牙医要先刷牙一样,看这种烫伤时也要先避免小鸡鸡可能在那边动来动去而干扰看诊,这是礼貌,也是常识。于是在我
告知医生我尿急不方便换药的同时,我也成功地化解了拆完绷带后可能出现一个全身是洞的恐怖份子在两女一男前抖来抖去的危机。
包扎完后,我在床上躺了许久一直迟迟无法下床,看来没有麻药机果然还是有差,今天比昨天痛多了,虽然和前些日子比起来这只是一块蛋糕,但多少还是影响到我吃早餐的食慾。吃完早餐后我便和老爸say goodbye,而接下来的两天我就得靠自己独自渡过。
早上九点,我打电话给豆豆要他借手机让我上网,然后阿辉和豆豆在九点左右帮我带手机来上网,上网失败。原因不明,只是老是显示USB dual-serial什么的一直安装失败,就算用xp光碟也没办法。于是我和豆豆阿辉他们只好聊聊天解闷,然后在医院里胡乱逛了一阵后我才回到病房和他们道别。回到床上后我愈想愈不甘心,于是我决定开始问候比尔盖兹他全家人。
但是,就当我问候到比尔他家的狗时,豆豆突然打电话过来"喂,你还没睡吧?"
"嗯啊,什么事?"
"我刚刚才想起来,我那个用手机上网要装趋动程式啦!哈哈”于是在挂上电话后,我开始问候豆豆家里的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