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秋的极致
布尔津的早晨很清爽，早起的牛漫步在路旁，脖子上清脆的铃响唤醒了我。一阵风吹过来一片云，顺便捎来一场雨；又一阵风吹散了那片云，带来晴朗的太阳。我微笑地望着眼前灿烂的小城，感觉今天一定是幸福的旅程。
从布尔津到禾木乡的一路，果然没有辜负我的希望。这里有秋天的极致，自然的辉煌。草场、湖泊、溪流、峰峦，五彩的山林，恬静的牛羊……我迷醉在自然的旅途上，想起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写到的话：“我来到这片森林是因为想过一种经过省察的生活，去面对人生最本质的问题，看看是否有什么东西是生活必须教给我却没有领悟到的，想知道假如我不到这里的话，当我临终的时候，会不会对自己没有真正地生活过毫无察觉。”此时身上每一种感觉都无比的灵敏，都在与周遭的自然进行着问答，生命之美是唯一的主题。感受活着的意义与美丽，内心无比欢愉。冥冥间耳边似乎响起了贝多芬的《田园》。
第一乐章：金色的序曲。布尔津桥下的清流跃动着银色的波浪，两岸金黄的树林在蓝天白云下无比鲜爽，偃卧的牛慢慢地嚼着牧草，我在林间穿行伴着草木的芳香。河湾静谧处，水停下来静静地映照着远方，旁边是一丛一丛的芦苇在随风飘荡。
第二乐章：如歌的行板。车转过山岗，眼前展开一层一层赭红色的牧场，这边一丛一丛还是嫩绿，那边一片一片已经焦黄，远方一朵一朵是亮黑的马，近处一团一团是银白的羊。尘沙飞扬的是转场而来的哈萨克牧民，车缓缓地前行，避让着涌过去的牛羊群一浪接着一浪。
第三乐章：五彩的主题。渐渐走进密林深处，背景松林依然翠绿，主角白桦五彩登场。红的热烈，黄的灿烂，橙的奔放，白桦燃起了秋的火焰，烧尽的是它苍白的臂膀，点燃的是它缤纷的希望。岩石边的杂草也加入这秋的交响，浅绿的叶、淡蓝的花、深碧的茎，暗紫的果，即便是脚下褐色的苔藓，也为秋天丰富的主题贡献着深沉的力量。
第四乐章：峰峦的高歌。站在山之上，举目望四方。天光多变化，云影总无常。秋水荡深谷，冬雪覆高梁。遥遥林密处，马道正羊肠。天、地、山、河、风、云、林、路，一切风景在我中，我在一切风景中，隐隐的雷声，灵魂的鼓点，声声敲击我的心坎。
第五乐章：叶落的尾声。车停在林中，白桦林没有远望着那么张扬，幽深宁谧含蓄深长。一阵风过，黄叶蝶飞，纷纷洒洒，四下飘零，尘埃荒草，了无痕迹。我伸开手掌，接下了一片，金黄的叶片血红的叶脉，似乎还能感到生命的温暖。
循着哈萨克牧民晚归的蹄踪，袅袅炊烟的生处就是禾木。一路的诗歌，一路的音乐，一路极致的秋色，自然与人交融，人与自然对话。它在对我说：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久，而在于平凡之中活的高贵，艰难之中活的气魄，困顿之中活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