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咖啡店,加倍小心地穿过汽车、自行车、摩托车来来往往的马路,就进了和马路一样的广场里了。人们都围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圈子,里面往往有一盏昏黄的油灯,一个人在眉飞色舞地用阿拉伯语讲着古老的故事,还不时地让周围的人猜故事的结局,听的人则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还有人在变魔术,手里的东西在奇怪地移动,面前还摆了块写满奇形怪状的文字的布,上面摆的有蜥蜴、鸵鸟蛋、兽皮……暗黄的光影闪烁在每个人的脸上,那么神秘。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有几个载歌载舞、穿着长袍的山里人吹着奇怪的乐器,敲着鼓,翩翩起舞,如果你在照相,他们就表演得更起劲儿了。卖药的摊子还在,而且更多了,有的还点着香料,异域的迷香里,你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看看各种叫不出名的干燥植物和笼子里的乌龟、蜥蜴,半懂不懂地看着摊主讲解他们的效用。而蒙着各色面纱的女人们,坐在板凳上,招呼你看她们手里的相册,里面一张张的都是在手脚上画的美丽花纹,这是有着九千年历史传统的Henna。
在摩洛哥,做新娘的姑娘出嫁前一定要在手心手背、脚面、脚腕上都画上满满的精致图案,用一种黑色或褐色的手工制颜料(黑色的要好些,因为保持的时间长),混合上水和油,放到纸里圈成牙膏的样子,然后由Henna艺术家-只有女人才可以做-开始慢慢地在手上从无到有一点点地创作出美丽的图案。给我作画的是位从山里来赶集的中年女子,穿了一件褐色的袍子,蒙着黑纱,只有眼睛在不时地微笑。坐在一个卖草编织物的地摊旁,准备好颜料后,她开始了工作,先从食指开始,弯弯曲曲的小花纹,一点点延伸到手背、手腕,慢慢地就变成了盛开的花朵,图案前后呼应,彼此联系,黑色精巧的纹路和皮肤颜色强烈的对比,令人心仪, 好像眼前的花纹都是远古以前的秘密。颜料在手上的感觉是凉凉的,很是舒服。就这么一直画了半个小时,我的Henna才算大功告成,走在路上,不时有人夸我的图案设计得好,让我心里好不得意。Henna画完后还要等上一个小时才可以洗手,这样颜色就可以保持一周左右。如果是新娘子呢,需要等的时间更长些,才不会被轻易地洗掉-因为在摩洛哥,新娘过门儿后都是要等到手上的Henna消失后才开始做家务呢。
天渐渐黑了,可是人却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这是怎样的一个古老的城啊,几千几百年来一切都没有变,夜夜笙歌,人们的钱很少,可是很快乐。
皇宫里的浪漫盛宴不是每个人都在宫殿里进过晚餐吧?北非沙漠中国王与皇后的浪漫是什么样的呢……夜晚九点,到了Dar Marjana,这是马拉喀什古城里曾经的一个宫殿。暗黄的灯光打在高高的围墙上,有一个小小的拱门,上面深褐色的铜牌刻着这里的名字,门里面深不可测。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白色皮拖鞋,斜挎佩刀的老人候在门前。他有着灰白的胡须和不卑不亢的微笑,手里提着一盏雕花铜制的烛灯。我报了姓名,是预订好了的,他弯腰鞠了一躬,说了声"请随我来",带着我向里走去。里面暗暗的、窄窄的一条小路,两面的高墙下,随路摆了一盏盏的油灯。灯光摇曳,神秘而浪漫。路的尽头是一间廊亭,铺满了蓝白色穆斯林风格的马赛克,墙上大大的一面描金镜子,镜前是高高的一盏落地烛台,烛光闪烁在镜子里,满室的柔光跳动。
穿过回廊,峰回路转,眼前是一个天井,淅淅沥沥的流水声来自中间纯白色的大理石喷泉。穆斯林风格的喷泉永远都是静静的,造型像一朵盛开的花,花芯里流出的水蓄满了池子,从四周缓缓地溢出来,落到脚下菱形的浅池里,池底和地面铺就一色碎碎的马赛克,淡淡的,干干净净的,映着四周烛灯的倒影。喷泉上摆满的是红白相间的玫瑰,枝叶带着露水,默默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