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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 【转帖】一“撞车党”成员自揭内幕


Tony
2008-05-12, 02:43 AM
左臂打了石膏的阿文说起“撞车党”的经历心情很复杂
喝了瓶水后,阿文昏昏睡去。早晨醒来,左小臂一阵阵剧痛,他感觉胳膊断了。身旁的小伍冷冷地说,这是“工作需要”。
  自行车疾速向高速行驶的车辆冲去,瞬间,前轮断裂。惯性将阿文抛向车身,滚落在地,霎时,疼痛传遍他全身的每一处神经,又在左小臂处汇成剧痛,阿文几乎晕厥过去。事后,司机为阿文的“伤”支付了1500多元。
  从受害者到害人者,在阿文的内心总是在激烈挣扎。他再也无法忍受,他要逃出“撞车党”的控制。
  “4天撞了十多辆车,有两个司机付了3000多元,可我只拿到了120元。我要逃走,我不想再讹人,危险不讨好。”
  今年4月28日凌晨6时,一夜未眠的阿文悄悄离开旅社,乘车来到虎门,逃出了“撞车党”的魔窟。
  站在虎门街头,身无分文、凄凉无助的阿文想到了媒体,通过报料向记者讲述他在“撞车党”里的非人遭遇。
  被转手两次
  卖入“撞车党”
  阿文今年27岁,江西德安人。当过厨师,做过巡防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手袋制造工人。为摆脱一段感情纠葛,一个月前,他只身来到东莞。
  在踏上东莞的10多天里,小偷扒走了他的钱包,内有1000多元现金,还有身份证等证件。从4月22日开始,身无分文的阿文一直没找到工作,每晚只能在桥头广场公园露宿。连续两天,他白天四处打听、找工作,晚上回到公园落脚,每日只能靠街头的免费自来水来充饥。
  4月23日晚,一个人来到阿文面前,找他去开工,说一晚上能挣几百块。“天下哪有这么容易挣钱的事情,我知道那肯定是去偷或是抢。”阿文拒绝了。
  4月24日,阿文没有去找工作,他饿得实在没有力气。晚上,一路人看他可怜,给了他10元钱,他吃上了3天来的第一顿饭。
  4月25日,有一个人过来问他是否要工作,说是做装卸工,阿文答应了,跟着那人到了虎门。没想到,那人将阿文以100元的价格“卖”给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又带着阿文来到了长安。他看到,一个叫“小伍哥”的给了那人500元,他明白自己又被卖了。
  “小伍哥说带我去挣钱,一天可以挣1000多元,我问干什么工作,他们说是去撞车,当时我也犹豫,但为了生存没办法。”阿文说,他明白这就是“撞车党”。他想离开,小伍哥威胁说,已为他花了很多钱,想走须还钱。
医生诊断,阿文的左手臂尺骨出现明显错位(圈中处)
  疑被下药
  4月25日晚20时许,小伍哥等四人带着阿文来到长安镇夏岗社区,他被安排在一家私人旅馆的二楼。小伍哥等四人则不知住在何处。
  “我当时想,干上一次,挣到路费就离开。”阿文说。“23点左右,他们给我一瓶矿泉水喝,我喝了后感觉很困,头昏昏沉沉的,然后就睡着了。”阿文怀疑,自己喝的水里被放了药。
  昏睡中,阿文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用一根吸管向自己的鼻孔里吹一种粉末,很快他再次昏睡了过去。
  头晕、恶心……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阿文忽然觉得非常难受。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浑身无力、头重脚轻,栽倒床下,胃里早已“翻江倒海”,他呕吐着,一路连滚带爬,挪进了卫生间。
  那一夜,阿文没有休息,像做梦一般,记忆里只有不停地吐。
  断臂之痛
  断臂
  4月26日,天亮后,阿文无力地躺在床上,他突然感觉,稍微一动,左手就钻心般剧痛。
  上午11时许,小伍哥等四人来到旅社,叫阿文起来开工。阿文挣扎着爬起来穿衣服,感觉左手使不上劲,而且不能碰,一碰就会痛,左手腕向上约10厘米的位置肿了。
  “我就问小伍哥,手怎么没劲,他们告诉我,被他们打了一下,让我放心,没有断,只是扭着了,10天半个月就会好。”阿文想,只要不断就没事。
  他们让我上了一辆老式丰田商务轿车,车牌号为粤A02×××。车子驶向厚街。
分工
  路上,小伍哥给阿文安排了工作:很简单,到达目的地后,阿华骑自行车,阿文侧着坐,面对路基,背对路面。“撞到车后,他们让我躺在地上,抱着左手,不停地呻吟。阿华不叫我,我就不起来,一直躺着呻吟。只要听指挥就可以了。”阿文按照小伍哥的要求去做了。
  在厚街西环路赤岭社区路段,他们将一辆破自行车从商务车上推了下来,一个人下了车。“小伍哥让我听阿华的话,在原地待命。”阿文下车后,商务车开走了。
  演习
  约半小时,阿华接到电话,让阿文坐上自行车,侧坐、背对路面,然后慢慢行进。
  “头天晚上的药劲还没有过去,我还觉得晕晕沉沉的。我心里很紧张,不明白他们会怎么撞,担心会伤到自己。我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心跳加快,自行车一颠簸,左臂就钻心地痛。”阿文说,当时他手心不停地出汗。
  “当时我看到,小伍哥的车开了过来,开得很慢。后面一辆面包车跟在其后,在路面较宽的地方时,面包车突然超车,这时离我们只有几米远,阿华突然猛蹬自行车,快速向面包车冲去,但面包车司机一打方向盘,躲开了,没有撞上。我们就停了下来,继续在路边等待。”阿文第一次撞车,没有撞上。
  阿华下车,大骂面包车司机狡猾,阿文站在一旁没有吭声,身子在发抖。
  实战
  过了一会,小伍哥开车过来,说是中午了,先去吃饭,车开到附近一家客家菜馆。吃完饭,阿文觉得舒服了一些。
  休息了一会,大家继续出工,这次换了地点,小伍哥将阿文拉倒了附近的白鹭桥,将阿文和阿华丢下。
  阿华和阿文假装欣赏桥下的风景。又过半小时,阿华再次接到电话,阿文跳上自行车,看见这次跟在小伍哥车后的是一辆大型厢式货车。
  “我心里很害怕,要是让这车给碰上,不死也残废了。我坐在自行车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当时真想跳下车。”可不容阿文多想,自行车已快速冲向厢式货车,这次还是没撞到。再撞,也没有成功。
  收工
  由于三次都没有成功,小伍哥通知大家收工,随后他们将阿文送到旅社,并给了他20元钱吃晚饭。
  吃完晚饭后,阿文躺在床上,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烦恼。今天没有挣到钱。阿文说:“我当时觉得心不甘,想着真如小伍哥说的那样,一天收入1000多元,只要挣一天的钱,我就走。”
  但事情远没有阿文想的那么简单。
  第三天,还在厚街,四环路另一路段,依然是偏僻的施工路段,上午撞了一次依然没有成功,大家又去吃饭。
 出击
  经过几次撞车,阿文已不再紧张。
  下午4时许,一辆挂东莞本地牌照的面包车,终于被阿文他们撞到。自行车前轮断裂,阿华没有事,阿文却被狠狠摔在了车身上,背部将面包车撞出了一个凹槽。
  “当时感觉浑身麻木了几秒钟,疼痛从后脊梁和左臂迅速传遍全身。”阿文几乎昏厥过去,他躺在地上嚎叫着,泪水滚落下来。阿华在一旁喊叫着,“哎呀!撞到人了,赶快把人送到医院检查一下。”
  司机下车看见躺在地上的阿文,非常害怕,说:“我先报警吧!”但阿华一再要求司机先把阿文送到医院,司机无奈,只得急忙将阿文扶上车,将其拉到三屯综合医院。
  讹诈
  “一般撞坏的自行车,他们扔在地上就不要了。我问阿华坏的修一下还能用,阿华说太麻烦,再买个旧的也值不了几个钱。”阿文说。在医院拍片检查后,医生告诉阿文,他的左手骨折,需要马上做手术。
  阿文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手臂已经骨折。他想让医院动手术,却遭到阿文的拒绝……
  阿华打电话找来了小伍哥等人,他们将司机拉到外面,通过协商,司机答应赔偿。
  事后,小伍哥告诉阿文,司机赔偿了1500元。小伍哥说,目前还是亏本,他花钱把我买下,还找人将我的手臂打断,花了很多钱,现在本钱还没有挣回来。
  收工,回旅社,他们给了阿文35元晚饭钱,开车离去。
  仅获饭钱
  第四天,阿文很早就起来了,他睡不着,左手臂很痛,心里很烦闷:小伍哥他们讹诈了别人的1500多元而自己仅获一餐饭钱。
  上午11时许,还是厚街四环路附近,“车祸”在此发生,但因为司机报了警,讹诈没有得逞。
  下午,一部桂K牌小货车遭遇“车祸”。阿文又被带到厚街方树泉医院检查,医生检查后同样告诉他,左手臂骨折,要立即手术。
  小伍哥来了后,司机赔了钱。小伍哥告诉阿文,该司机赔了2000多元,但阿文在医院的治疗费用去400多元,所以当天他们只挣了1500多元。
  在收工回长安的路上,小伍哥将医生给阿文包扎的纱布和夹板去掉,连同X光片通通扔到车外。下车后,小伍哥给了阿文45元晚饭钱。
  回到旅社后,阿文想了很多。“说良心话我想报警,不想再做了,挣不到钱,还要害人,心里很难受。”
  仓皇逃跑
  第五天上午9时,在厚街白鹭桥,阿文顺利撞上了一辆货柜车,司机当即报警。阿华故意问我,“你撞得严重吗?要是不严重,我自己送你去医院。”随后两人仓皇逃跑。
  吃过午饭,在四环路,阿文又成功撞了两次,结果司机都了报警。没收到一分钱,小伍哥感觉运气不好,决定提前收工。随后给了阿文20元晚饭钱。
  又是一宿无眠,考虑再三阿文决定逃跑。
 求助
  “那些‘撞车党’的人,打断我的左手臂,每天逼着我去撞车,给他们挣钱。我不想去坑那些司机,他们也不容易。每天晚上回到旅社,我的心里很难受。所以我跑了出来,他们肯定在找我,希望你们救救我。”逃出魔窟的阿文在电话里如是说。
  阿文是用公用电话打的。他告诉记者,他在虎门镇龙眼村,上穿白色长袖T恤,下穿黑色运动裤,脚穿灰色运动鞋,手提一个塑料袋。
  4月28日上午11时许,记者在虎门龙眼村老夜市附近,看到有一男青年站在一便利店门口,左右张望,神情紧张,见附近有车经过或是停下来,他都会警惕地注视几眼,他的穿着正如电话所说。记者的车停在阿文面前,他低头看着车内,眼神中充满恐慌。记者招手示意,阿文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确认记者身份后,阿文舒了一口气说:“见到你们太好了,我真怕被他们再抓回去。”
  阿文小心挽起左手衣袖,“你们看,我的手臂就是被那伙人打断的。”记者看到,阿文的左臂明显比右臂粗,受伤部位有明显肿胀和发紫,皮下有深色淤血。
  疗伤
  采访中,阿文一直紧锁眉头:“我会炒菜、做饭、还会很多技术活,可是如果左手残废了,以后就成废人了。”记者提议先报警,但遭到阿文拒绝。他说:“我以前做过联防员,知道参与了‘撞车党’,也算是犯法的!”
  随后,记者带阿文来到南城医院检查,拍X光片时,阿文忐忑不安,手臂断了四天,他担心已贻误治疗时机变成残废。X光片显示,阿文的左手臂上尺骨一根骨头断裂了。
  医生说是骨折了,只要复位后打上石膏,左手不用力一段时间,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不会影响到将来的正常生活。
  听完医生的话,阿文眉头才舒展了些,他苦笑了一下说:“以后我要开一个饭馆,你们去江西,一定来尝尝我的手艺……”
  划价收费时,阿文听说治疗费用需要500多元,右手紧紧攥着那个仅有几件换洗衣服的手提袋,慌忙说:“算了……不治疗了,这么多钱……等我回家以后再说吧!”说完,转身离开医院。
  阿文从长安那家小旅社逃出来时,身上仅有十多元钱。本报领导在得知阿文境况后,决定为阿文支付相关的治疗费用。
  回家
  从医院出来,记者再次提议报警,阿文很犹豫地说:“报警后,警方一定会调查,万一抓不住他们,我可怎么办,会不会把我送到监狱去啊?”
  阿文决定先不报警。记者随后安排他在一家旅社住下,养伤。
  4月30日早晨,阿文突然给记者打来电话说:“我已经借到了车票钱,要回家了,到家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中午12时许,记者赶到南城客运站,阿文已买了12时20分的返乡车票。站台前,记者将身上仅有的120元钱递给阿文,他不肯要,在记者的劝说下才勉强接过。
  大巴启动,阿文向记者挥了挥手,转头刹那间,他的泪水夺眶而出。“记得来九江尝尝我的手艺!”阿文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记者说。
  5月1日上午8时许,一个陌生电话打来,电话那头传来阿文声音。他说,回到家了,一路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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